[ LOVE YOURSELF 承 HER 專輯內附的小文冊 ]

 花樣年華 THE NOTES - R 

(有1篇與Y/O/U篇不同)

 

碩珍
30 August YEAR 22
(與Y/O/U篇相同)

有沒有人會記得愛情是從哪一刻開始的呢?有沒有人能預測到愛情會在哪一刻結束呢?人類何以沒被賦予認知這些時刻的能力?那給了我逆轉一切的能力又是為了什麼?

車急剎下來,車頭燈閃動著,碰擊,彈起,又掉下。在這一切囂雜的瞬間面前,我只是毫無阻擋之力的站著而已。聽不到任何聲音,什麼也感覺不到。雖然是夏天,但風卻似乎是冷嘯嘯的。聽見了有什麼沿著路面滾動的聲音,然後聞到花的香氣。這時真實感才稍為回來,一束 Smeraldo 從我手中掉下。她本來就在路那邊,血從她的頭髮之間流出,暗紅色的血沿著路面在流淌。我在想,如果能令時光倒流。

 

11 April YEAR 22

在嘰嘰的磨擦聲響下,僅僅把車停住了。陷入了思緒當中沒留意信號燈已轉換。穿著熟悉的校服在橫過馬路的學生們透過車窗看著我,也有人伸手指向我。我用力笑著,低下頭去。

我知道我該做什麼,但我並非不膽怯。我真的能夠結束這一切不幸和傷痛嗎。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豈不是就代表永不能成功嗎。幸福對我們來說只是空盼望嗎。無數的思緒在腦海中閃過。

不知不覺間來到油站,在不遠處看見正在入油的南俊。我大大吸入一口氣,再緩緩的呼出,玧其、號錫、智旻、泰亨、柾國的臉孔一一浮現。然後我改換車道,駛進油站。我不能放棄。哪怕只要有1%的可能性我也不能放棄。透過車窗我看見南俊向這邊走近。

 

玧其
15 June YEAR 22
(與Y/O/U篇相同)

除了腦袋中咣咣的響著的音樂之外,什麼也無法意識。酒喝了多久、這裡是什麼地方、在幹什麼,不想知道,也並不重要。東歪西倒的走著,外面已是晚上,我只是拖著腳步。是行人,是路攤還是牆壁,我亂碰著。那又如何,我只想把所有事都忘掉。

智旻的聲音仍在我耳邊響著,「哥,柾國他...」然後只記得我瘋了似的跑上醫院的樓梯。醫院的走廊奇怪地又長又暗,我與穿著病人服的人們擦身而過。心臟咚咚的跳著,人們的臉都異常倉白,也沒有表情,全都像已死的人。在腦海中我的呼吸聲粗糙地顫動著。

在半掩著的病房門間,看見柾國在躺著,我不自覺倏地轉過身。我沒法直視,就在那一瞬間,鋼琴聲、火焰、建築物倒塌的聲音突然湧現,我抱著肩癱坐在地上。都是因為你,要是沒有你。是母親的聲音,不是,是我的聲音,還是某人的聲音,在百口莫辯之中很是折磨。很想要相信這並不是事實,但柾國就在那邊躺著,他就躺在這臉容如已死之人在來往著的走道上。終究沒法進去看他,我站起來,雙腳顫抖著。轉過身眼淚簌然落下,真是可笑。然後不再記得最後一次哭是哪時。

橫過馬路時突然有人拉著我,我倏地轉過身,是誰?不,管他是誰,管誰都一樣。別過來,走開,拜託別管我。我不想傷害你,也不想受傷。所以拜託,不要靠近我。

 

19 September YEAR 16
(與O/U篇相同)

火焰通紅地燒著,直至今天早上一直居住著的家被大火籠罩著。認得我的人湧上來吵嚷著,小區裡的人在腳步怱怱的往來著,說消防車進不來,停了在原地。

夏天的尾巴,是秋天的開始。天很藍,空氣乾燥。無法知道該想些什麼、該感受些什麼、該做些什麼。然後就想起「啊,媽媽。」下一刻,家就啌的一下子倒塌了。被火焰籠罩的家,不,是成為了火焰的家,屋頂、柱子、牆壁,還有我的房間像沙塔一樣徐徐的倒塌。我發著呆看著這一切。

有誰從我身旁推擠著經過,說消防車要進來了。然後又有誰來拉扯著我催促我離去,那人看著我雙眼大喊著,我卻一句也聽不進去。

「有人在屋裡嗎?」我呆呆的盯著那人。「你媽在裡面嗎?」那人抓住我的肩膀搖撼著。我在不知不覺間開了口,「沒有,誰也不在。」「說啥了啊。」小區阿姨說。「你媽呢?你媽去哪裡了?」「沒有人。」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。又有人從我身旁推擠著經過。

 

南俊
13 July YEAR 22
(與Y/O/U篇相同)

頭靠在公車窗。從圖書館到油站,每天往來的路線,熟膩的風景在窗外經過。究竟到哪天才可從這風景脫離呢。我猜想著明天,感到並不可能有著什麼值得期待。

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用黃色橡皮筋綁著頭髮的女生,似是嘆著氣,肩頭用力一抖坐下來,然後頭往公車窗上靠。已經有一個月了,在同一間圖書館溫習,同一個車站搭車。雖然彼此沒說過一句話,但看著一樣的風景,度過一樣的時間,一樣的嘆著氣。口袋中還帶著這條髮圈。

這女生一直都是在我下車前三個站下的。每次看著她下車,我就想她是不是又去發傳單呢,是在經歷什麼樣的事,在忍受著什麼樣的事呢,有多茫然地承受著像沒有明日似的,也沒有希望的日子呢。我這樣想著。

車快駛到女生要下車的站,有人按下了停車鐘,有乘客們從座位站起來。然而女生卻不在那些人中間,仍在座位上靠著車窗坐著,似乎是睡著了。該靠近她嗎,剎那我糾結起來。公車到達車站了,女生仍是坐著。人們都下車了,車門關上又重新起動。

女生過了三個站也沒醒過來,我走近車門又再次糾結,卻明知道自己下車後便不會再在意她。也許到她醒來之後車已離她要下的地方遠遠,而令她這天更加疲累。

離開車站,我往油站走去,公車起動而我頭也不回。我什麼也沒做,只是把髮圈放在她的包包上。那並不是開始,也不會隨之完結。從一開始就不算一回事,以後也不會是什麼一回事。所以真的不算一回事。我這樣想著。

 

17 December YEAR 21
(與Y/O篇相同)

等著頭班車的人們,在寒風中搓著手。我緊緊抓著提包帶,低頭盯看著泥地,盡力不與任何人有眼神接觸。一天只有兩台公車停站的鄉村地方。從遠處看見頭班車快要靠站。

人們隨後登上公車,我沒有往後張望。當有什麼迫切的事,好不容易得到而該逃離的時候,隨之總有這樣的條件:不要回頭看。就在回頭的瞬間,一直以來的努力就會化為烏有。回頭看是因為懷疑,因為留戀,或是因為懼怕。我是為了克服這些才逃離的。

公車起動了,可我並沒有什麼計劃,也沒有什麼迫切的事或是有什麼得到手而逃離的。比起那樣應該說是毫無計劃的逃走。母親疲累的臉,傍徨無助的弟弟(/妹妹),父親的病,隨日子流逝越來越累人的家裡事。逃離強求著犧牲和安穩的家人,逃離裝作若無其事、萬念俱灰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去適應的我。之上還有窮困。

即使問貧窮是罪嗎,管誰也會說不是,然而真是如此嗎。貧窮將一切啃嚙,令一切珍貴的東西都變得一文不值,逼使人不得不放棄不能放棄的東西,令人懷疑、恐懼、萬念俱灰。

過一陣子公車就要到達眼熟的車站。一年前我沒跟任何人道別就離開的地方,然後現在又毫無預兆地回到這裡。朋友們的臉孔在我眼前浮現。我跟他們斷了聯絡,不知道他們過得怎樣呢,會高興見到我嗎,會像那時一樣聚在一起笑著嗎。窗上結滿霧氣,看不見外面的風景。我用手指在上面慢慢劃著。

「一定要活下去。」

 

號錫
4 July YEAR 22
(與Y/O/U篇相同)

急救措施進行時我在走道上站立著。即使深夜,醫院走道上仍然有很多人在徘徊著。被雨和汗水濕透的頭髮,水珠滴滴的落下。我拂著頭髮,那孩子的包包掉下來,雜亂的東西散落一地。零錢骨碌滾動著,原子筆、手帕掉落出來,其中還有電子機票。我一面撿拾一面察看著。

這時醫生呼叫我,說受了輕微腦震盪,不用太擔心,稍後她出來了。「沒事嗎?」那孩子說著頭有點痛,從我手中拿過包包。看見電子機票的一角從包包露出,便看著我的臉。我將包包往另一邊肩膀揹起,裝作若無其事的催促她快走。來到門前,雨仍下著,我們並肩而立。

「號錫啊。」她叫喚,一副有話要說的表情。「等一下下,我去買雨傘來。」我跑進雨中,在不遠處有一家便利店。不久前我知道她要到海外參加舞團甄選,那麼這機票就代表她及格了。我不想聽她說些什麼,我沒自信能夠祝賀她。

 

23 July YEAR 10
(與Y/U篇相同)

像在幻聽中聽見有笑聲數到四,下一刻是小時候的我被誰拉著手經過。趕緊回頭看著,原來是盯著我看的同班同學們。「號錫啊。」老師叫我的名字,這才察覺自己身處何地。我正在課堂上,在數著課本上的水果。五、六,雖重新數著數,隨之我的聲音卻漸漸發顫,手心也冒著汗。那時候的記憶不停地湧現著。

那天媽媽的臉我記不起來,卻只記得她在遊樂園把巧克力棒給我。「號錫啊,現在開始閉上眼數到十。」數完後張開眼,看不見媽媽,我等了又等,卻不見媽媽回來。我只數到了九,數到十不就好了可是我發不出聲音來。耳邊嗡嗡的響著,周圍也變得一片灰蒙蒙。老師揚著手說快點繼續,同學們都盯著我看。我不記得媽媽的臉,真的數到十的話,也許媽媽就不會找不著我了。

我就這樣暈倒在地上去了。

 

智旻
4 July YEAR 22
(與Y/O/U篇相同)

回過神來後我像要把皮膚都擦掉似的洗著手臂。雙手哆嗦地發著抖,上下的喘著氣息。血從手腎流下,往鏡裡看我的眼睛布滿著紅絲。剛才發生的事斷斷續續的湧現著。

集中力在一瞬間散掉。跟舞社的姐姐在合著舞時,一時舞步纏繞在一起時發生碰撞。摔倒在粗糙的地上,手臂流血了,這時突然記起花草樹木園裡發生的事情。我以為已經克服了,原來並沒有。一定要逃跑,一定要洗掉,一定要忽視。鏡中的我就像八歲時在雨中逃走著的那個小不點。我想起來,姐姐也一樣摔倒了。

練習室誰也不在,在門縫間我看見外面在下著滂沱大雨。然後看見號錫哥從不遠處,冒著雨跑出去,提著雨傘轉出跑出去了。奔跑著,最後他站住了腳步。

我沒有能夠做的事,我這種人會做的只有摔倒受傷,受傷後在一旁發著抖,後知後覺的跑出去了又停下來而已。我轉身走著,每走一步,雨水都濺到運動鞋上。車頭燈在身邊霍霍而過。我並非沒事。不,我沒事,我不痛,這根本不是什麼的傷。我真的沒事。

 

6 April YEAR 11
(與O/U篇相同)

一個人站在花草樹木園的正門,天色陰暗也寒冷,但心情卻很好。今天是郊遊日,但爸爸媽媽還是很忙。一開始是有點不愉快的,但在畫花比賽中朋友們的媽媽稱讚著說我真是威風。從那時起覺得我還挺帥氣的。

「智旻啊,在這裡等著,老師很快就來。」郊遊結束,在樹木園外面的時候老師這樣囑咐我,但我卻沒有聽話等著。覺得一個人也可以做到,兩手緊緊地抓住背包肩帶,威風地踏起步來。大家好像都在看著我,我便越發挺起肩來。雨是過了好一陣子才下的,朋友們和媽媽們都離去了,沒有人看著我,雙腳也疼痛著。我用背包遮擋著頭,蜷縮坐著。雨越下越大,也沒有一個人經過。最後我開始在雨中奔跑著,看不見家,也看不見小店,然後來到樹木園的後門。小側門是開著的,看見裡面有一個好像是倉庫的地方。

 

泰亨
17 July YEAR 22
(與Y/O/U篇相同)

肋旁像要撕裂般疼痛,汗水直流。鐵道的一角,便利店後面的空地,架空車道之下,那孩子也不在,從車站跑來卻看不見。正在候車的人們以奇異的眼光盯著我看。該怎麼辦?雖沒有約好要見面但是很奇怪。她總是從某處蹦出來,緊隨在我身後走的,即使說她煩也沒有用。然而一起去過的地方也不見她的縱影。

走到那面熟悉的牆,我止住了腳步。那是那時一起畫的塗鴉,是她第一次畫的畫,上面畫著一個巨大的"X"。是她,我就知道是她。為什麼?沒有回答,只有牆上的殘像在交疊著。

躺在路軌上時撞到頭說痛的模樣,幫她逃走時拉起跌倒的我的模樣,把麵包搶來吃而生我氣的模樣,經過掛著家庭照的照相館時變得陰沈的表情,看著學生們時不由自主跟著我的視線張望。在這牆上一起噴著油漆時我這樣說:「有什麼辛苦的事不要一個人憋著,說吧。」這個"X"劃在這一切回憶之上,像在說這一切都是假的,都是謊話。我也在不知不覺間握緊了拳頭。為什麼?還是沒有答案。我轉身離開,又再獨自一人。我也是,她也是。

 

20 March YEAR 20
(與Y/U篇相同)

在走廊上噠噠的跑著時滑倒了一下,停了步,看見在不遠處「我們的教室」前南俊哥在站立著。我們的教室。並不清楚為什麼只是把那個地方叫做我們的教室。我和哥哥們還有柾國,我們七人的教室。我憋著氣靠近他,打算是嚇他一跳來著。

「校長先生!」五人踏著腳步,從微敞著的教室窗門間聽見一把匆促的聲音。好像是碩珍哥。我止住了腳步。是碩珍哥在跟校長說話嗎?在我們的教室裡?為什麼?然後我聽見玧其哥和我的名字,南俊哥嚇得吸了一大口氣。不知是否察覺了外頭的動靜,碩珍哥忽地把門打開,他手裡正拿著一個電話,一臉慌張。我看不見南俊哥的表情。我躲在一角看著,碩珍哥張著口想要解釋,但南俊哥舉著手說。「沒事。」碩珍哥一副「什麼意思」的表情。「哥這樣做一定有你的原因的。」說完這話,南俊哥從碩珍哥身旁經過進入教室。我無法相信,碩珍哥跟校長說出了我和玧其哥幾天前做了的事。逃課、翻牆、跟孩子們打架的事全都抖了出來,但南俊卻說沒有關係。

「在這幹嘛?」我嚇了一跳,轉過身原來是號錫哥和智旻。號錫哥裝作比我還要嚇倒,然後把手臂繞在我的肩頭上。我含混著把號錫哥拉進我們的教室,正在談論著什麼的南俊哥和碩珍哥回頭看著我們。碩珍哥慌慌張張的站起身來,說有急事就從教室出去了。我察看著南俊哥的神色,他看著碩珍哥的背影,又若無其事似的看著我們笑著。在那一刻我這樣想,南俊哥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,哥比我懂的多,也比我聰明和年長啊。還有這裡是我們的教室啊。我傻瓜似的掛起大家都取笑的四角型笑容步入教室,想著不會跟大家提起那對話的事。

 

柾國
26 July YEAR 22
(與Y/O/U篇相同)

我偷偷的在醫院的花圃摘了些花。因為總是笑著所以低下頭去。仲夏的陽光很是耀眼。我敲著病房的門但沒有回應,我再敲一次就稍稍開了門。病房裡恁地陰涼,也一個人也沒有,只有一片暗沈。

轉身從病房出來,帶著厭煩又鬱悶的心情,推著輪椅橫穿過走廊時遇上了這孩子。因她突然出現,僅僅停下來後看見這束著頭髮的女生。坐在醫院外長椅上時看過她,又記起一起坐著聽著音樂,畫著畫,也在醫院樓頂上一起分著喝草莓牛奶。手裡雖拿著花束,卻再沒有可送贈的人。

 

30 September YEAR 20
(與Y/U篇相同)

「田柾國,你最近不是又去那裡了吧?」我不作回答,只是看著運動鞋尖站著。因為不答話,頭被出席簿拍打了一下,但我還是沒有開口。是跟哥一起待的教室,跟著哥溜躂時,自從一起發現了這教室後沒有一天不往那裡去的。也許哥哥們並不知道,即使哥說有約也好、忙著要去打工不出現也好,好幾天沒有見到玧其哥或碩珍哥了,但我還是沒有一天不到那教室去的。也有些時候,一整天都沒有人來。即使那樣也沒關係,只要有這地方的一天,不是今天的話明天,不是明天的話後天,哥哥們總會來的。

「成天聯群結黨,淨學些不好的。」又捱了一下打。抬起視線瞪眼,又再被打。我記起了玧其哥被打時的模樣,咬著牙忍著。不願撒謊說不會再去那教室。

現在我又再站在這教室前面,打開門的話好像哥哥們都在,聚在一起打電動,抬頭看著我說為什麼現在才來。碩珍哥和南俊哥在看書,泰亨哥在打電動,玧其哥在彈琴,號錫哥和智旻哥在跳舞。

然而打開門,看見的只有號錫哥,他在整理我們留下的物品,而我只是抓住門把站著。哥向我靠近,手臂搭在我肩上,然後推我出外面。「走吧。」背向著我將教室的門關上。我這才醒覺,那些日子已經過去,再也不會回來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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